搶救心理創傷：從危機現場到心靈重建

關於作者：
黃龍杰
維吉尼亞大學諮商師教育所碩士
南達科塔大學災難心理衛生所結業
中華民國臨床心理師公會全聯會、台灣臨床心理學會理事
中華航空、長榮航空、台北捷運公司特約心理師
公務人力發展中心、台北市公訓處、台電訓練所合作講師
中崙聯合診所專任心理師
著有《心理治療室的詩篇》（張老師文化，2004）
該書獲衛生署國民健康局「二○○四健康好書」推介獎
並入圍「二○○五金鼎獎」最佳社會科學類圖書

誠摯推薦：
吳英璋（國立台灣大學心理系教授）
廖英藏  (台北市中崙聯合診所院長)
柯慧貞（國立成功大學醫學院行為醫學研究所教授）
王守珍  (中華民國臨床心理師公會全國聯合會理事長)
許文耀（國立政治大學心理學系暨心理學研究所教授）
魯中興（彰化縣敦仁醫院臨床心理科主任）
曹中瑋（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心理與諮商學系副教授）
鄭玉英（懷仁全人發展中心主任）
黃志中（高雄縣衛生局長）
朱開玉（台北生命線協會總幹事)
邱德才  (張老師基金會執行長)
李開敏（國立台灣大學社會工作系兼任講師）
姜丹榴  (台北市立聯合醫院松德院區技正)
賴念華（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心理與諮商學系副教授）
陳淑惠（國立台灣大學心理系／所 臨床心理學組副教授）
杜仲傑  (前台北市社區心理衛生中心主任)

目 錄：
推薦序．文 對社會的關懷與使命 王守珍
小樹展枝葉 姜丹榴
心靈急救箱 賴念華
危機介入、創傷治療的全記錄 廖英藏
安心四寶 魯中興
關鍵時刻之作 邱德才
安頓混亂中的無助 李開敏
心靈領航者 杜仲傑
自序 人算不如天算

急救危機
當校園安全受了傷──危機輔導On Call
給悲劇一個善終──急救校園創傷事件
鐵軌上的悲劇──從創傷反應到危機輔導
體驗debriefing（之一）──心靈傷口的初步護理
體驗debriefing（之二）──簡介安心團體／減壓座談

防治自殺
危機介入，預防自殺──學會心理篩檢與急救
當熱淚昇華──自殺者親友的悲傷調適
精神科醫師也會自殺？

治療恐懼
戰勝恐懼，重新上路──開車畏懼症治癒實錄
重返天空──英勇克服恐機症
不是心臟病，是恐慌症

宏觀社會
以昇華取代報復──九一一恐怖事件之後
天災，喚醒中國的危機干預──從台北到杭州一瞥
媒體汙染，二度災難？
悲憐被害人家屬──第二次活下去的機會和勇氣

戀戀生靈
死生之間，人犬之間
當所愛遇上了死亡──寵物之死的心靈慰藉
寵物之死──幫孩子面對生活中的小災難

附錄 危機輔導與自殺防治機構

內容大綱：
創傷事件後，我們該做些什麼？如何讓逝者安息、生者安心？如何讓受創者走出灰暗，重新迎向陽光，獲得安撫與寬慰？

對於創傷，我們都不陌生

從百年罕見的九二一震災到震驚全球的九一一事件，其後的校園自殺、掃射事件、空難、風災、SARS疫情、台鐵工安意外……，我們都不陌生。看似遙遠的災難事件帶來的衝擊效應，卻讓許多人的心理傷痕累累、難以撫平……

從危機現場到心靈重建是一條漫長的道路。一九九九年，作者隻身前往南達科塔大學修習災難心理衛生，回國後遭逢九二一大震，即時將所學投入危機輔導與災難心理衛生工作。近十年的災難危機處理工作中，他深入社區，透過安心服務與危機減壓座談，協助受創者及其親友走出創傷的陰霾，重獲新生。

內容試閱：
以昇華取代報復
九一一恐怖事件之後

二○○一年，美國九一一浩劫之後，發生了一連串炭疽熱郵包病例，後來證實是恐怖分子所發動的細菌戰，全美因此陷入警戒。緊跟著，外電交相報導，歐洲幾個國家也傳出「疑似」遭到生化攻擊。一度，連台灣也跟著發現「可疑粉末」，所幸最後發現是空緊張一場。台灣的報紙多以「風聲鶴唳」、「杯弓蛇影」、「驚弓之鳥」等成語來形容這種虛驚。雖然這些成語已有千百年歷史，但卻歷久彌新，很能傳神而生動地勾勒出全球許多人的身心行為反應，可見傳遞了很普遍的人類經驗。

「風聲鶴唳，草木皆兵」是形容戰爭之時，警戒者（尤其是戰敗者）的極度不安全感。特別處於曖昧不明的狀況下，「境由心生」，把過度的恐懼投射在動植物，甚至無生物身上，造成視聽感官過度警覺，誤判四面八方都是敵人，引發極度的身心恐慌和不理性的衝動行為。從心理學來說，這些風聲、鶴唳、草木都叫做「創傷提示」（trauma reminders）。

是生物戰，更是心理戰
有時候，這種危機感造成的自亂陣腳，其殺傷力還超過敵人真正的威脅。中國的古典小說就曾描述，敗陣之師錯覺敵軍乘勝追擊，在暗夜中倉皇撤退，自相踐踏，以致死傷更多的情節。在現實生活中，電影院失火或足球場暴動引發群眾前仆後繼，自相踐踏，傷亡慘重的例子，更是不勝枚舉。

細菌戰真正的威力正在於此。炭疽熱不僅是生物戰，更是心理戰。炭疽桿菌或許只能在生理上傷害百萬分之一的美國人，但卻能威脅絕大多數人的安全感，抑制他們出門工作、上學、運動、社交、旅遊的動機，降低全國生產力和人民的生活品質，破壞人與人間藉通郵、送禮、擁抱、握手建立起來的信任感，更不用提動用軍警，加強戒護所付出的昂貴保安代價了。

九一一那天，透過電子媒體目睹噴射客機撞摩天大樓的世人（特別是認同美國政治立場的人），和紐約人一樣，心理上多少都受到了創傷。對「安全世界」的信念、假設和期望遭到嚴重打擊；在生理上連帶出現了過度警戒的反應。因此，即使民航機上一包惡作劇的奶精，都成為創傷提示，都能引起集體惶恐；就像「杯弓」被錯解為「蛇影」，「草木」被誤判成「皆兵」一樣。

當外在世界變得不能掌握，陌生郵件變得難以預測，這個社會就出現了信任危機。為了安全感，人人必須學習防衛，加強檢查，而且像驚弓之鳥，活得戰戰兢兢，隨時提高警覺。君不見美國的郵政人員中毒之後，開始有記者在訪問專家：「大家有沒有必要先吃抗生素？」

尤有甚者，團體、國家、種族之間的猜忌也可能隨之加深。不只美國對國內的郵寄和交通要加強檢查，連英國都曾對入境的美國人進行炭疽檢查。可以想見，美歐聯盟國的政府和國民對中亞移民、留學生、伊斯蘭教徒勢必更加強戒心，甚至有可能在無意中形成對無辜者的歧視偏見、遷怒嫁禍，而演變成惡性循環，種下冤屈和怨恨。只因為後者在前者眼中，很可能也無奈地扮演了創傷提示的角色。在這場所謂恐怖與反恐的鬥爭裡，我們見證了以暴制暴、冤冤相報，後遺症超乎想像。

以暴制暴，冤冤相報
從大多數美國人的觀點，甚至大多數台灣人的印象來看，罪魁禍首是這些中東人。但是從這些「恐怖分子」和其同情者的立場來看，過去造孽無數的美國人是罪有應得。如果我們跳出主觀的政治相對論，用系統互動的廣角鏡來看，彼此以暴制暴的行為模式，恐怕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。

族群衝突最大的罪惡，就是製造了這種「以牙還牙，以血洗血」的報復邏輯，害彼此的子孫永難跳出你死我活的輪迴宿命，和代代相傳的因果報應。原本只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間的恩怨，卻擴大到美歐和中亞的對峙。就好比原本只是兩人動粗，後來卻演變成兩個家族的世仇。而且隨著美國繼續對伊拉克動武，還要愈演愈烈下去。二十世紀，美俄間數十年的軍備競賽和冷戰才告一段落，難道二十一世紀的人類，又要把同樣的劇本再演一回？

在越南胡志明市的戰爭紀念館裡，懸掛著許多越南人（包括平民和所謂的「越共」）慘遭美國軍隊屠殺、凌虐、毒害的巨幅相片。館外小小的廣場，停滿了美國人的坦克車和各式火砲。展覽廳中一本攤開的留言簿上，有各國的語言和筆跡，多半是對和平的祈願。黑髮、棕髮、金髮的觀光客穿梭其間，不知有多少人帶著從《第一滴血》這類好萊塢影片中得來的「越戰」印象。在這提供了冷酷另類觀點的時空裡，可能多多少少和我們台灣來的旅遊團一樣，感受震撼或顛覆吧？到底，哪一種觀點才接近真實一點呢？

也許兩極對立的觀點都有其真實之處，只是不周全而已。就像下棋時，楚漢相爭，紅軍和白軍針鋒相對，但總是當局者迷，不如旁觀者清；也像婚姻治療裡，「公說公有理，婆說婆有理」，治療師必須對雙方抱持同情的理解，卻也不對任何一方過度認同。保持距離，觀察出互動是哪裡出了問題，再伺機撥亂反正，協助他們開始良性溝通。

人類如果要停止恐怖行動和反恐戰爭之間的惡性循環，就必須放棄用武力報復來撫慰創傷；因為武力報復一樣會製造對方的創傷，並召來下一回合的報復。報復主義是一只魔戒，用恐懼和怨恨的火打造，擁有難以抵抗的誘惑力，但這只魔戒會反過來把被害人變成了加害人，使前者不覺中向後者看齊，被魔鬼同化，這真是莫大的諷刺和悲哀。

用智慧昇華集體創傷
對大部分凡人來說，「逆來順受」或「以德報怨」可能陳義過高，畢竟很少人能在受到傷害之後，有自覺地抑制反擊的衝動，甚至去寬恕對方。但是，我們仍然可以歌頌和平的崇高價值，促成人際和國際的合作，反對戰爭，把人類耀武揚威、爭強鬥狠的天性限制在運動場、擂台和棋盤上。

我曾在台北縣板橋林家花園旁邊，因好奇而走進一間小小的「大觀幼稚園」，發現那原是清朝時代的「大觀書社」。同治二年（西元一八六三年），漳州望族林維讓、林維源兄弟將其妹下嫁泉州舉人莊正，並與之共同設立「大觀書社」。這些有遠見的地方領袖希望藉由通婚和教育的力量，化解咸豐（西元一八五○年代）以來，彼此械鬥結下的仇恨。從歷史我們得知，板橋地區的漳州人和泉州人，自此以文會友，不再以命相搏，恩恩怨怨，逐漸隨風而逝。

而優美的「大觀」之名從何而來呢？據說，在附近高樓蓋起來之前的一百多年間，你可以從書社遠眺，一覽數十里外的「大」屯山和「觀」音山，書社因而得名。但在我看來，書社之名不但紀實，更是寓意深遠，象徵高瞻遠矚的台灣人為子子孫孫留下的視野和胸襟。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，如果你偶爾走過，一定會聽到許多小朋友奔跑、嬉鬧的笑聲。
也許，這正是人類用智慧昇華集體創傷，最成功和美麗的代表作之一吧！